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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驻印度使馆工作快三年了，我的交通工具一直还是使馆里的那辆谁都不骑的破自行车。我每天骑着快乐无比，可我的一个很要好的印度朋友却再也忍受不了我的自行车了，他说如果我还不学会开车，就立刻和我断交。在他的“威逼”和“利诱”之下，我终于决定放弃多年心爱的自行车，在印度学开汽车了。
没想到，这个决定让我吃尽了苦头。
其实，在印度学开车，费用是很便宜的，学车的花费，可能只要国内的一半就足够了。可是，最难的倒不是学习本身，而是报名申请。印度的申请真是让人啼笑皆非。申请开车的表格上，不仅要写上自己的姓名和地址，而且还要写上自己是谁的儿子，是谁的女儿或者媳妇、丈夫之类的，让你感觉就像在搞人口调查。进申请办公室的时候，一张一点笑容都没有的脸接待了我，仿佛我不是来申请学开车的，而是借了他的钱来告诉他我没有能力还似的。
我小心翼翼地把表格上能写的都写完了，然后交给他。他嘟哝了一句我没有听清楚的话，然后把表给我。指了指表格上我没填写的一个地方：自己脸上的显著标记。
我的天，使馆里的人不都说我皮肤好吗?在我脸上挑点刺，可比在大海里捞根针还难啊!我很干脆地指了指自己的脸，告诉他这是一张多么值得自豪的脸，可是他完全不解风情，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仿佛在告诉我：如果我不填的话，事情不仅是不能学开车那么简单了，就是走出房子都麻烦啊。他指了指墙上的镜子，看来，印度人还真想得出来，这都给你备齐了。
· 我跑到镜子面前，认真地欣赏起我这张脸。上下看看，左右瞧瞧，尤是没有瑕疵啊，没有办法，这不是戈的错啊，要是我也满脸雀斑，不就手写了吗?就在我万分着急的时候，戈发现在我的眉毛里，准确地讲，是主左眼眉毛里向右眼方向偏三分之—处，有那么一颗很小很小的痣。我向兴奋不亚于发现了新大陆! 我把表填好，对着他指了指我的眉毛，我的天，总算过了这一关。 填完了表，前途就顺畅了。学开车前，有一次很简单的考试。考卷上是20道选择题，而这种题型也是我平时花苦功夫训练最多的，问题当然不大。这之后，还要填写一张体检表。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可以通过，就算有点偏肥或偏瘦什么毛岗的，跟医生打个招呼也就行了。在填完了一大堆的表格之后，我终于可以学开车了，可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学开车的训练场竟然就在当街的大马路上。想着国内学车的人，有专门的训练场，而在这车来车往的大街上学车，我立刻感觉心都寒了。 训练时间一共是15天，每天半个小时。这种露天的马路训练场，让你时刻提心吊胆，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开着训练的车走在大街上，各种车辆在你的前后左右叫嚷着。也许，正是这样的场地提高了大家的适应能力。我发现每个学开车的人，都进步得很快。
训练车都有明显的标志，车顶上有一个巨大的标牌，上面写明了驾驶学校的电话和联系方式。在训练中，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就是我们的训练车和很多车一样，是没有反光镜的。本来我想问别人这个问题，可是又怕别人笑话我，所以就一直埋在自己心里。
学习期满，找经纪人帮学生办正式的驾驶执照。放心，这些经纪人是不会要你的钱的，因为他们拿驾驶学校的佣金。
学完了开车，要买车。在印度买车，实在太方便了。只要给汽车销售公司一个电话，销售人员就会自己找上门来。他会向你提供公司详细的汽车资料和款式，而且还会给你一个详细的价目表，他会向你介绍购车的一些程序。如果你想了解汽车的性能，你可以先试着驾驶，找一找感觉，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不会给你脸色看的。
为了图方便，我给销售公司打了个电话，就把购车大事搞定了。我买了一辆敞篷的小轿车。在正式开车之前，印度人有个习惯，要到寺庙里去祈祷，来保佑自己不出交通事故，因为每年死于交通事故的人太多了。本来我是不相信的，可是，朋友听说我买了车，非要让我“入乡随俗”，一定要我驾车和他千起去祈祷，拗不过他，只好去了。印度人无论干什么都突出一个“慢”字，惟独汽车开得飞快。这大概也是一种维持心理平衡的方法，所有的车都在拼命地向前挤。
我们出发的时候，刚好是上班的高峰时段。刚学会驾车的我，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虽然学的时候就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环境，但是心里还是有点虚。周围的车，像蚂蚁一样挤在一起向前冲。新德里没有北京常有的窒息性的交通堵塞，更多的是眼花缭乱。两轮摩托车和三轮摩托车都可以抢占快车道。逆行车，如果遇到对面正常驶来的车辆，可以毫不客气地用远光灯闪烁对方，好像自己就应该是这样的。印度的汽车电视广告也把汽车的快速灵活作为重要的卖点，音乐欢快而又诙谐，开车人都是边谈恋爱边开车，甚至做出各种违反交通规则的事情。
正当我们的车在行驶时，突然有一辆车“忽”地一下，冲到了我的前面。我看着这辆车，像一头发了疯的牛，它先是贴近了我前面的一辆车，然后突然加速，插到了前面的空当里，再在高速行驶中寻找下一个突破口，就这样一辆一辆地插，它一会儿就跑到了前面。我的眼都看直了，朋友在一旁笑着说：“这样的功夫是要时间才能慢慢地磨练出来的。”他告诉我，这就是被印度司机得意地称为“印度驾驶”的功夫。
好不容易，我把车终于开到了庙里。那里已经有不少的人，看来，每天买车的人还是不少的。我学着别人的样子，把汽车的钥匙放在自己喜欢的杯子里面，并收集了些朱砂浸过的圣水，喷洒在方向盘和空调的风口上，然后在庙门口买了一个吉祥物挂在自己的车里，这里的人都很相信这个，所以这样的东西也很畅销。
回家的路上，交通更加糟糕了，老是遇到红灯。各种车辆都竭力占据有利的位置。车与车之间几乎没有距离。我第一次发现，人坐在汽车里的时候，也可以和另外一辆车里的人相隔得这么近啊，更要命的是，一些两轮摩托也在里面移动，它们像一个个害人的虫子，在汽车和汽车之间挤着，让汽车难以移动。
绿灯亮的时候，所有的车，都突然地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向前冲去。汽车的喇叭声和马达声响成一片，这时候，你就是把喇叭按得再响也没有作用了。每一个司机都伸出自己的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仿佛这样可以增加车的速度。
我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把手伸到车窗外挥舞着。我突然有了一种很自卑的感觉，仿佛你被关在笼子里，挥舞着手等别人来救你一样。
然而，事情发生了。就在所有的车都作好了准备，发动冲刺的时候，一个人赶着一大群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挡在了马路的中央。这些牛仿佛不怕汽车似的，它们悠闲地走着，慢慢地在马路的中间磨蹭着，把每一个司机都急得要死，真是不知道那个时候警察都到哪里去了!好不容易，这些家伙都过去了，我抬起头看看，我的天，原来又是红灯啊。有什么办法呢?
绿灯亮了!我连忙兴奋起来。可是，我还没有启动，旁边的一辆车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哗”的一下刮掉了我的反光镜，而且刮得那么彻底，那么坚决。我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车上都没有反光镜了!
（作者：小 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