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3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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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上空盘旋的飞机
  
  2005年9月21日,美国捷南航空公司292航班,吸引了全世界的注意。在起飞后不久,飞行员发现飞机起落装置出现故障,那意味着飞机将不能正常降落。当时飞机正在太平洋上空,指挥中心给飞行员的指示是:在太平洋上空盘旋,等待解决方案。消息披露后,美国各大电视台蜂拥而至,向全世界进行直播,其中就包括292航班上的所有乘客和机组人员。迈斯通当时也在飞机上,这位27岁的电子音乐人,搭乘这架飞机返回布鲁克林。看着机上屏幕上的新闻报道,他焦虑万分。他后来回忆说:“当时有些专家认为飞机肯定会爆炸,而另一些人认为是个小事故,没什么大不了的。”机上146人命悬一线,地面的有识之士为“炸不炸”的问题争论不休。
  专家声称,当空难发生时,约有50%的人会手牵手,互相鼓励。25%的人出现情绪烦躁症状,继而陷入绝望。还有25%的人会变得歇斯底里,行为乖张。心理学家说:“对于那些有过离婚经历或者其他心理问题的人,空难常常是他们发狂的诱因。”但有些专家却认为:“在那种环境里,你根本没法预测人们会有什么反应。”
  
  混乱而温暖的机舱
  
  乘客们大约在起飞后15分钟就知道飞机出事了,飞行员贝克用内部通讯系统通知他们:“乘客们请注意,我们正在盘旋飞行,飞机起落装置出了故障。问题正在解决,请乘客们不要离开座位,注意安全。”刚开始时并没有太多的恐慌,直到飞机越过长滩机场时,有乘客用望远镜看到机场上密密麻麻停着消防车、救护车,人群开始了一阵骚动。随后一个中年妇女冲着舱尾大喊:“看啊,我们在电视里。”于是有人开始祷告,有的互相握紧了手,不知所措。
  当时,迈斯通坐在最后一排,目睹了这一切。他倒了一杯矿泉水,递给邻座的乘客,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做房地产中介工作。中年人说:“我有更带劲的。”他用略微颤抖的手摸出一小瓶伏特加,那是他上机时偷偷带上来的,喝了几口,情绪稳定了不少。迈斯通想,假如我就要死了,那么这3个小时里,我会咬咬指甲,看看电视。他拿出照相机,冲着电视屏幕拍了几张,又把座位前面的电视调到喜剧频道,他决定好好享受每一刻。
  坐在迈斯通前排的是34岁的莉莎,在班布克和纽约都有画廊,所以经常两边飞。她从没经历过这样的阵势,十分紧张。当飞行员告诉大家要准备紧急迫降时,她绝望地喊着:“我就要和我的家人永别了!”她试着拨打妈妈的电话,但手机没有信号。莉莎后来回忆说:“我给妈妈发了一个短信,告诉他们,如果我回不来了,不要难过,我会永远陪在爸爸、你,还有弟弟的身边。”她又发了短信给很多人,男朋友、朋友,甚至客户。即使这些短信一个也发不出去,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发,不停地哭泣。她的邻座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她陷入孤独和无助中。
  忽然,一只手抚摸她的肩膀,一个黑头发的年轻女人,她叫克里斯蒂安娜·林德,微笑着在莉莎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林德是个歌手,她搭这架飞机和她的小宠猫一起回家。莉莎泪眼婆娑地问她:“你说的是真的吗?还是仅仅安慰我?”林德说:“是真的,飞机会没事的,我们都会平安的。”丽莎后来回忆说:“她在我座位上只呆了一会儿,但让我备感安慰。”
  其实,林德也是很担心的,她说:“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她试着去相信飞行员的话,只是一个小故障,很快就会没事,不要相信电视里乱七八糟的胡扯。不过,最后她还是发了一个短信给妹妹:“帮我祈祷,小妹。”她不想看电视上的东西,又渴望得到事故的信息,如坐针毡,实在忍不住了,跑到乘务员身边询问事情的进展。乘务员面色凝重,她们只是互相拥抱了一下,相互安慰,根本没有什么更新的消息。林德回到座位上,稳定心神,准备面对生命中的这次挑战。
  在第22排座位上,萨姆和简正在回忆过去的时光,他们结婚35年了,抚育了3个孩子。他们都是56岁,都在加利福尼亚的福音教会里做牧师。萨姆对老伴说:“如果以前我做过什么,你不能原谅,今天,我希望你能原谅我。”简摸着老伴的脸:“这辈子我从未遇到过你这么好的人。”两位老人慢慢地唱起圣歌:“天使陪伴在恐惧的人们身边……”他们身边坐着一个年轻人,神情忧郁,老人轻轻地问他:“小伙子,看到天使了吗?”年轻人无精打采地说:“看到了。”
  事实上,天使真的存在,就是6名机组人员。飞机在太平洋上空盘旋,尽量耗尽油料,为迫降增加安全系数。乘务员穿行在机舱,讲些幽默笑话给乘客听,安慰紧张的乘客,轻拍他们的肩膀。她们重新分配飞机行李舱的重量,把行李分门别类,大多数行李都被拖到机舱尾部。牧师简在祷告:“上帝,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降落,这就是我们一生所想要的东西。”
  快要降落了,乘务员开始把乘客往机舱后面疏散,因为迫降时飞机前端将会着地,坐在前面非常危险。丽莎旁边坐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子,她和丽莎一样,几近发狂,刚刚才冷静下来。此时两人同命相怜,丽莎抓住她的手,想起了以前她曾看过的一个心理测试,这会用来安慰自己和邻座:“别担心,我测过的,我能活到84岁,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在剩下的飞行中,她们一直拥在一起。
  
  林德父女
  
  林德和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在一起,他们40多年前曾遇到过同样情况,他们说上次能够幸存,这次一定也会。而洛杉矶,林德的父亲,没有这么轻松。他想起阿拉斯加航空公司2000年1月的紧急迫降,所有的乘客全部遇难。老林德听到女儿在飞机上的消息后,驾车赶往出事地点。他说:“不管将会发生什么,我一定要到那里去。”
  老林德是个资深的摄影师,在听到广播里说292航班将在长滩机场迫降后,他马上打电话向制作人请假,马不停蹄地往长滩机场赶。
  不幸的是,高速公路上堵成一窝蜂,老林德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他不能想象,没有了女儿,他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昨晚,女儿工作了很久才回家,今天一早就出门,父女俩都没来得及说声再见,难道真的要永别了吗?老林德不敢再往下想,他一遍遍拨打女儿的电话,但没法接通,他就一次次在电话留言里哽咽着说:“林德,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宝贝。”后来,老林德驾车冲出公路,顺着小道驶向长滩机场,老林德说,他不管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无论是一场梦魇,还是一个劫后的惊喜,他都要去。
  在飞机上,机组人员最后一次告知乘客们紧急迫降时的注意事项。为了避免在滑道受伤,女性乘客的高跟鞋都要脱掉,丝袜也不能穿,避免摩擦时引起火灾。机组人员要求乘客们把身份证件都要放到里层的口袋里,但乘客们并不知道,这是因为万一遇难,有了身份证件,尸体就很容易辨认。降落开始了,每一个人的脚平放在地板上,双手抱头,弯曲到膝盖处。乘务员喊着“brace, brace(类似于像“加油”的意思,给别人和自己打气)”,乘客们跟着一起重复口号,发动机开始熄火。
  老林德看到飞机在上空呼啸而过,然后视线被大仓库挡住。几分钟的焦灼等待,显得十分漫长。18∶19的时候,飞行员贝克用飞机的后轮先着地,然后控制飞机的前端,轻轻地,就像母亲对待新生儿那样温柔轻缓。20辆救护车,24辆消防车在机场待命,随时准备救火救人。前端着地时,飞机出现很大的晃动,机头冒出浓烟,飞机贴着跑道迸出火花,幸运的是,飞机爬行20秒后火花就熄灭了,没有造成火灾。
  飞机迫降成功后,飞行员贝克来到机舱宣布:没有失火。乘客们热烈鼓掌欢迎,在被掌声包围的时候,他更是放下心头大石,开始拿自己寻开心。他说迫降其实“还不够成功”,因为飞机“偏离了跑道中心线6英寸”。
  林德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了,含着泪水,她拨打父亲的电话,告诉父亲,她终于安全了。又打电话给远在明尼苏达州的母亲。后来,她听到父亲的电话留言,不禁号啕大哭。父女俩在行李区见面了,紧紧拥抱在一起,相拥着随着其他乘客,从临时搭建的出口处走出机场。出口处挤满了媒体的记者和摄影师,吱吱喳喳地吵闹个不停。接下来的几天,各大媒体都把292航班的乘客称做“幸存者”。惊心动魄的3个小时,最终平安降落,生活最终还是要回归平静。
  经历292事件的乘客很有感触,丽莎说:“和死亡亲密接触真是一种不寻常的经历,当然前提是你现在还活着。”
  林德说:“我要更加全心全意地去生活,让家人知道,我是多么在乎他们。不再浪费时间,珍惜每一天。”
  (周子敏摘自[美]《读者文摘》 2006年第2期,刘展国图)
(作者:舟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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