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唇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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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毕业后,我接受舅舅从纽约发来的邀请,移居到美国。
  
  考上纽约谈判专家
  
  “9·11事件”发生后,我看到一则广告,纽约消防局一个分局要招谈判专家,最好是亚裔人士,学心理学的。我的条件不是正好符合吗?我壮着胆子打电话询问,对方了解到我的情况后,欢迎我去面试。
  两天以后,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来到消防分局的一个会议室,一个叫大卫·芬奇的人,对我进行了测试。芬奇先叫我做有关职业倾向的测试题,题目真多,在规定的1个小时内,我勉强答完大约80%的题目,沮丧地想,这下可没戏了。接着,面试小组的专家与我闲聊,几个考官在面试时,不断用纸团砸我,看我能否及时躲开。还好,我一边回答问题,一边躲开了纸团的袭扰。
  考试的结果两周后公布,出乎意料,我居然榜上有名。接着,大卫·芬奇的人开始对我们这些新手进行为期5个月的“魔鬼训练”。
  训练头一天,大卫·芬奇领来一个叫林俊祥的警察。林俊祥是香港中文大学心理学系的毕业生,其父曾是香港赫赫有名的武术健将。
  林俊祥说:“谈判专家的培训不是件简单的事,你们必须是心理学、擒拿格斗诸多方面的专家,你们肩负的是救人的重任。接下去的训练,对你们来说将是个考验。”大卫·芬奇在一旁说:“你们28人将被淘汰一大半,要加油啊。”
  经过艰苦的训练,我终于通过体能、敏捷度、应变能力等多项考查,成为一名谈判专家。
  
  初战失利留遗憾
  
  2002年元旦,纽约街头热闹非凡,人们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晚上7时,一个亚裔年轻人入室偷盗,被发现后,劫持了一名白人老妇,和警察对峙。谈判组接到通知,火速派谈判专家去劝那名年轻人投降,我被挑作为这次行动的主谈判专家。
  警车尖叫的声音格外刺耳,我闭着眼,暗暗叮嘱自己一定要镇定。可是,我的心“咚咚”地跳个不停。车一停下,我身穿减震服,一下冲到事发地——一幢12层的公寓楼顶楼平台。在距劫匪大约十米远的地方,他狂叫着勒令我止步。我告诉他:“兄弟,有话好好说,不要为一时的糊涂付出代价。”
  他疯狂地叫嚣:“我不想活了。”
  我苦苦劝他:“你不想活,也不能牵连无辜的人。”
  他说:“我要拉一个人垫底,看你们能把我咋样?”看来,这人是铁了心的。
  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平时训练的东西全忘了。他不怕死,不要命,怎么办?要知道,谈判工作就是和时间赛跑,与死神角力,这怎么能行呢?
  这时候,耳机里传来林俊祥的指令,要我坚持3分钟,他上楼来换我。听到这里,我如释重负,装作轻松地对劫持者说:“我不管你了,你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劫持者听后,突然怒不可遏:“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救我的,那好,我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说完,他开始用刀划白人妇女的脖子,血直往外涌。我下意识地右手握拳放在前额……这时候,一声沉闷的枪声响了,劫持者应声而倒。我猛然想起,右手握拳放在前额的动作,是下令狙击手发枪的暗号。
  天哪,我的失误,导致了谈判行动的失败,而且违背了反劫持行动的最高理念,这就是生命至上,不但被劫持者,就是劫持者,他们的生命都应得到尊重。
  我的失误招致了媒体的广泛批评,有份报纸甚至对亚裔人士充当谈判专家提出质疑:“亚洲人普遍有以暴制暴的心态,他们当谈判专家合适吗?”那段时间,我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晚上做梦,尽是那名被射杀了的年轻人的血,我只好接受了为期两个月的心理辅导。
  
  谈判工作渐入佳境
  
  后来,我慢慢从失败中振作起来,回到谈判小组。
  2003年12月24日,一起劫持人质事件发生,我被派前往。劫持人质者是一个欠高利贷的华裔男子,此刻,他把放贷者的妻子和两个小孩劫持了。我赶到现场时,他不断扬言要杀死放贷者的家属,手里拿着爆破遥控器,人质全被捆上了炸弹。
  一进入现场,我立即叫人找到劫持者6岁的儿子和他的妻子,而情绪失控的男子一见妻子,疯狂地要她上楼,和自己一起杀死人质,然后跳楼。
  我气愤地说:“你是一个父亲,儿子还小,你妻子还要留条命帮你养儿子。兄弟,要跳,你自己跳就是了,何必牵连那么多人呢?”
  “哈哈。”劫持者发出刺耳的笑声。猛地,我发现此人衣着整洁,眉清目秀,料定他是个爱清洁的人,便说:“下面有法医,你跳下去后,法医会解剖你的身体,看看你的脑子怎么长的。你去过超市吧,你见过动物内脏被切成一块块的是啥样吗?想必,你不喜欢被人大卸几块吧?”
  男子大声地说:“我什么都不怕,死亡吓不倒我,你们这些人才是胆小鬼呢。”我笑着承认自己是胆小鬼,并讥讽他:“你是英雄,可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吗?”
  男子愣住了。我趁机慢慢靠近,说:“你待了那么久,想喝杯热茶吗?我拿一杯给你。”
  “不许过来,你叫人泡好一杯碧螺春,装入矿泉水瓶扔给我。”男子的警惕性没有降低,但他开始有点信任我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已过了一个小时,我告诉那男子:“兄弟,你相信我,只要你下来,我就开车送你走。”说完,我轻轻靠近他,男子警告我不得再靠近,并扬言我再走一步他将引爆炸弹,局面再一次僵持。
  我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急,就问那男子:“要烟吗?”说完,我扔过去一盒,趁着抽烟的工夫,我又开始和男子攀谈,当我得知他祖籍是四川时,便和他聊起四川的风景名胜。
  这时候,营救小组几个队员悄悄潜伏到了距他不到一米的一个储水箱背后。我见时机成熟,装作无意识地抬起右手蹭额头,见那男子很放松,我的右手果断地放下,营救小组中两个系着安全绳的小伙迅速扑上,抓住了那名男子。3个人从顶楼掉下去,稳稳当当地落在气垫中央。
  事情圆满结束。那一刻,我累得都快虚脱了。
  (李安哲摘自《黄金时代》2005年第8期,唐涛图)
(作者:李 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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