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让我们一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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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你可以想象一个女孩满脸怨恨废寝忘食地在宿舍练习飞镖投掷的情景,目标是贴在312宿舍门背面的一个大头贴。这个女孩是我,大头贴是许少白的。我把许少白恨透了,于是把他贴在门上当靶子,恨不得镖镖击中要害,让他一命呜呼。
  薛颖说,我的小祖宗,你把我的心投得一紧一紧的,我离他远点还不行嘛。
  其实我和许少白相识的时间并不长,那是一个大雾天,我从外面跑回来,脸上兴奋地七荤八素。薛颖见怪不怪地问,瞧你那花痴样,又踩到了什么狗屎运,说吧,是高数得了60分还是达芙妮的鞋子三折起价。
  都不是都不是。我喘着粗气说,外面的雾真大,我低着头慢慢走,结果撞到一个人怀里。
  谁啊,刘德华?
  哪啊,比他帅多了。
  还有这等衰人?他叫什么啊。我苦想片刻,好像有同学叫他小白哦。
  我攥紧拳头,作发誓状,我说我们要人肉搜索出这个男生的一切,姓名、班系、年龄甚至恋爱史。
  薛颖无奈地耸耸肩膀,好吧,为了以后我耳根清净不再听你絮叨,我来帮你。
  几天后薛颖拿来了许少白详细的个人资料和宿舍号码。许少白。22岁。汉语言文学专业。但不学无术,爱好话剧,和几个狐朋狗友搞了一个乐队,美名其曰:破裤子。但没唱过几首成调的歌,谈过两个女朋友,一个被他甩一个甩了他,目前处于感情空窗期。宿舍的电话号码是:36882659。
  我的心脏快要跳出来,天上的星星眨呀眨的时候,我颤抖着手指拨通了许少白宿舍的电话,接听音响起的时候,我的心被提得那么高,千钧一发的感觉。一声,二声,三声,响到第十声,有个睡梦中的声音忽然传过来,谁啊?吓得我一把摔下电话。
  吓死我了。我叫道。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啊。宿舍的姐们笑得前仰后合。
  
  [二]
  
  许少自的电话是薛颖打通的。她拿起话筒还臭了我一句,瞧你那点出息。
  她的手指啪啪啪地按通了许少白宿舍的电话。这次很快接通了。薛颖支吾着说了句,小勺在吗,我找小勺。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薛颖说,你就是小勺啊。
  我快要笑喷了。提示她拣重要的说,比如许少白的私人电话是什么。但很快薛颖就挂断了电话。我问她打探到了没有,薛颖说你再打骚扰电话他就报警。
  后来我很快约会到了许少白。如何做到这点的,无须赘述。是我的努力还有薛颖的慷慨协助。于是我们3个人围坐到学校的餐厅里。
  他们的话很少,而我的话很多,从幸福街卖豆浆的老大妈到哪家的臭豆腐更香,从商业片里的穿帮镜头到刘德华三十多年来的几个绯闻女友。
  我讲得吐沫横飞。他们听得云里雾里。
  而后我听见许少白小声对薛颖说,上次你说的《米格尔大街》我找到了,什么时候我拿给你。
  我的脸顷刻变成失水的菜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
  
  我做到了4天不和薛颖说话。这是史无前例的。抢死党的男朋友和朋友之妻不可欺的道理一样,是很缺德的事。因此我得来无数声道歉。而且那几天的饭卡一直都是刷薛颖的。
  薛颖说,我告诉你,其实我认识许少白,我和他是小时候的邻居,我喜欢叫他小勺,他妈妈和我妈妈在一个纺织厂上班,他总是找借口跟我玩。薛颖说,今后如果我再和许少白“暗度陈仓”,你就剁掉我一根手指头吧。
  薛颖还告诉我,许少自喜欢的是穿棉布裙子的温柔女生。后来许少白成了我一个人的杯中羹,那天我梳了羊角辫穿着粉色的棉布裙夹了本《且听风吟》去和许少白约会。许少白表情痴呆地看着我。说我很适合演他DV剧里的一个角色。我的心乐开了花。
  许少白又问,薛颖呢。我本来想让她做我的女主角。我差一点背过气去,我说许少白你不能这么欺负一个女生的。许少白说,你说说看,我欺负谁了?我百口难辩,只得跑掉。
  我想大概男生都不喜欢太主动的女生吧。我哭了三天三夜。我跟薛颖说我和他的关系,掰了。
  薛颖说别啊。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或许他不好意思向你表白呢,所以尽是拿我当挡箭牌,我还是会帮你的。
  我剜了她一眼,算了吧。你不过是想坐上我的顺风船,更方便地来接近许少白吧。姐们不是白当的,你放心。薛颖拍着我的肩膀,我一定帮你搞定那小子。
  可我还是很难受。夜里和薛颖去喝酒,喝到小酒馆打烊。我和薛颖走在午夜的大街上,摇摇晃晃,散发着红酒的气息。
  21岁,我们像两瓶散发着香气的张裕酒,等待着被所爱的人开启。
  最终我做了许少白校园DV的女主角,但剧情里要和另一个男生接吻。我在剧组大撒泼,我说我不是来拍三级片的,许少白,我恨死你。
  许少白跑过来看着我,说这是你要求的呵。我不是想做你的什么DV女主角,也不想和那些无关紧要的男生接吻,我只是喜欢你,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我哭得很凛冽,吓坏了许少白。他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喜欢的是薛颖啊。
  
  [四]
  
  于是你看到开头那一幕。
  情人节那天,薛颖神秘兮兮地拿了簇玫瑰花和一盒子拼图给我,说是许少自给我的,薛颖说他不好意思给你,只好托我了。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感激许少白终于良心发现,薛颖帮我把花插到花瓶里,我一块块认真地拼着许少白给我的拼图,就像电影里演的,在一个本子上写心中想念的那个人的名字,你写满一本子的时候就会得到他的爱。我每天在拼,仿佛是要把许少白能够给我的爱拼凑完整。
  可是后来我竟然发现我拼凑出的拼图背面是薛颖的一张脸。我把拼图摔在地上,从这张脸上踏过去。
  我和薛颖绝交了。我觉得她拿自己不要的爱来戏弄了我的感情。如你所料,我和薛颖都没有和许少白最终走到一起。
  很长一段时间后,我知道薛颖也是喜欢许少自的,毕竟他千里迢迢为她考到北京来。他像一块美味的葡式蛋挞在我们之间被推来让去。但最后每个人都没有得逞。
  只因为我曾经为薛颖挡住了一辆疾驰而来的摩托车,我的面部朝下留下了长长的疤痕,她就觉得对不起我。我脆弱的自尊心,她时时小心地去维护。
  毕业后,我去大医院整了容,脸上的疤痕变得若隐若现,我去过一个又一个城市,经历了一场又一场走马观花似的爱情,我悲伤地发现,大人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谁会去维护你带裂痕的花瓶一样脆弱的自尊,你只能在打击和诋毁中破碎或坚强。
  我想起曾经,我、薛颖和许少白像是水上的浮萍,我碰一碰许少白,他就一下子飘远了,许少白一追逐薛颖,也会把她推远。直到现在,时光澄清了我们的故事,以前所有的爱恨都云淡风轻了,我蓦地发现曾经的我们都那么纯那么真。而如今我们却各奔东西,成了中国版图上的一个三角形,关系稳固,但很难再靠近。
  那一年,虽然我们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爱情,但是21岁我们都很认真地上了人生中关于爱与付出的第一课。
(作者:宋 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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