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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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森是一个二流演员,他的经纪人辛诺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原来是大富翁费德诺聘请他去给父亲老费德诺演场戏。老费德诺病重住院了,费德诺先生本该在医院里陪着他,但费德诺先生很忙,根本挤不出那么多的时间。但他又怕这事传出去会败坏自己的形象,这时他就想到了和自己长得很像的海森。
  海森想了想,就同意了。经过两天的练习,海森学得惟妙惟肖,再戴上根据费德诺先生的面貌特制的橡皮面具,简直就是费德诺先生了。他和费德诺先生签下了合同,正式演出了。
  尽管如此,海森还是演得小心翼翼。第一次走进病房时,他给老费德诺送上一束鲜花后,就老老实实地坐到床边。老费德诺先生看到他到来,已是很高兴了,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他童年的趣事。海森不敢搭腔,只是在一边不时地应和一句,或是笑笑。但即使这样,老费德诺也已经很满足了,脸上一直带着幸福的微笑。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很快,海森看时间一到,就站起身来。老费德诺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乞怜地望着他,“再陪我一会儿吧,我知道你很忙,但我真的想跟你再说说话呀。10分钟,只需要你10分钟。好吗?”海森看到老人眼睛里那份热切的期待和隐隐的凄楚,不忍拒绝,就又坐到床前,听他诉说着。老费德诺又说了10分钟,这才和他依依不舍地告别,并热切地要求他明天准时赶过来。海森点了点头,这才走出了老人的病房。
  经纪人辛诺递给他一张支票,海森高兴地收起了支票,却见眼前站着一个年轻人,声称是《太阳快报》的记者,听闻费德诺先生放弃了很多生意,赶到医院来陪伴父亲,很是感动,特地来采访的。
  海森不愧是一个演员,很快就酝酿出了情绪,来了一个现场表演。他诉说了自己对父亲的爱,诉说了父亲对自己的好,说到动情处,还流下了两滴眼泪,感动得记者眼圈儿都红了,又不失时机地给他拍了一张大特写。
  第二天一早,海森还没睡醒,就接到了费德诺给他打来的电话。他异常兴奋,说《太阳快报》登出了那篇专访,非常精彩,感动了很多人。一大早,就有很多人打电话对他表示敬意,还有几个合作伙伴要尽快跟他签订供货合同。他要提高付给海森的酬金,还要把合同期延长。
  海森继续如约赶到医院,慢慢地他不仅听老费德诺先生说话,还给他讲了几个笑话。老费德诺笑得前仰后合,一再要他讲下去。海森发挥着他的表演才能,把那些看上去平淡无奇的笑话讲得绘声绘色,喜得老费德诺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笑着。不知不觉,时间竟已超过了半个多小时。
  这天下午,海森又像往常一样赶到医院。老费德诺的情绪很不好,他说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
  海森去找主治医生询问病情。主治医生告诉他,他们刚从他的血液化验中发现了一种变异病毒,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药物可以抑制它,它会要了老费德诺的命。
  海森给费德诺先生打了电话,通报了老费德诺的病情,然后恳求他抽出一些时间到医院去陪陪老费德诺,这可是他生命的最后几天了。费德诺连连推辞,“我没有时间,真的没有时间,还希望你能多陪陪他,我可以支付给你更多的钱。”海森生气了,“费德诺先生,在你的眼里只有钱吗?他是你的父亲,他现在需要你。”费德诺也生气了,“不用你来教训我,我知道该怎么做。请你按照合同做,不然……”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不合作的话,海森将面临巨额毁约赔款。
  海森给气病了。
  辛诺把他送到医院。医生对他进行了全面的检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海森开上了玩笑:“你不会说是在我的血液里化验出了变异的病毒吧?”医生点了点头。海森猛地一惊,愤怒地吼道:“费德诺,这个浑蛋,他骗了我!他是制药公司的老板,是赫赫有名的病理学专家,他一定猜到了老费德诺身体里的病毒有传染性。这个浑蛋,他让我替他得了病!”
  骂了半天,海森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第二天下午,又到了他该去陪伴老费德诺的时间。他本来已经恨透了费德诺,下定决心不再替他装下去了,但时间一到,他就再也坐不住了,还是悄悄溜出医院,换上了行头,戴上了面具,赶到了老费德诺所住的医院。老费德诺的神情更加委顿了,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对他说:“你迟到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海森笑了,“为什么不来?我听到了好几个笑话,一定要讲给你听呢。”老费德诺欣慰地望着他,点了点头,眼睛里竟闪烁着泪光。他一挥手,从门外进来两个年轻人,他们是老费德诺的律师。老费德诺诚恳地说:“先生,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已经立下了遗嘱,要把财产全都传给你。”
  海森一愣,“你早就看出了我不是你的儿子?”
  老费德诺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辛酸,“儿子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装在了我的脑子里。自打你一进门,我就看出你是假冒的了。但我很喜欢你,孩子。你给我带来了快乐,我的生活再也不枯燥,而是有滋有味了,我每天都在盼着你来呢,就连那个可怕的病毒,也被你的快乐赶跑了。我真要谢谢你啊,孩子。”海森更是惊愕了,“你都好了?那这几天……”老费德诺得意地笑了,“那是我和医生合演的一出戏,就是要看看你对我的感情。你通过了考验,我的孩子。”
  海森去揭他的面具。
  老费德诺拦住了他,“别揭掉它,孩子。”
  海森更是愣住了,“你都知道我是假冒的了,我还戴着它干什么呢?”
  老费德诺痛苦地摇了摇头,“你就给我留下这最后的一点儿安慰吧!”
  (杜琳丽摘自《中外故事》,
  王惟朕图)
(作者:魏 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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