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

多年前的夏天，我在黄河故道一带徒步旅行，雨突然落下来。
　　安徽萧县境内，我在苹果园果农的窝棚里借宿。晚上睡在那里，蒙昽中看见苍老的果农坐起来抽旱烟。在烟锅的一点灼红和闪电中，果农问我是否听见了什么?我听了一会儿，除了风雨声，再无其他。他让我再仔细听，我凝神碲听，终于听见一点儿异样的声音，如细物落地。果农说，是苹果。他叹息，雨如果再这样下下去，不知会有多少苹果坏掉，这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雨落向大地，总是带有自己的意志。许多年过去，我仍记得和老农一起避雨的夜晚，知道落向大地和夜晚的雨，对于沉睡者没什么意义。雨，从来不会无缘由地落下，它只落向醒着的人，只落向那些醒着的波动的心。
（作者：胡 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