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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她那年，她只有12岁，青涩稚嫩，头发发黄，皮肤微黑，一点少女的清新俏丽都没有。整张脸上，只有一双大眼睛，生动明亮，熠熠生辉。这双眼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校长把她领进门的时候，他正在斟酌如何与女孩交流，不能居高临下，也不能以朋友那样熟络的口吻，尽管他资助她上学已经一年多了。
其实他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不管他说什么，女孩始终都不曾开口回应，躲在角落里，像猫一样，目光淡然地看着他。他被她看得手足无措，把买给她的礼物匆忙交给她，便落荒而逃。
回到城里以后，他陆续收到女孩的信，那些信纸都是从横格本上撕下来的劣质纸张，写满了一行行清秀隽永的小楷，行文漂亮，想不到小丫头满腹文才，这更坚定了他资助她上学的决心。
第二次见到她，是她来找他。那年，她18岁，考上了他的母校。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她不再是营养不良的丑小鸭，而像一朵白玉兰，清新秀雅，伴着淡淡的馨香。
她的性格改变了很多，主动叫他哥，亲切自然。她说：“哥，以后我不再接受你的资助，我会勤工俭学。”
她长大了，有了思考能力和独立思想，但他还是说：“你还在念书，不要操心经济上的事。”
他开始有点喜欢上这个自尊自爱的女孩，每个月末去学校看她，给她送去生活用品和学习用品。女孩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依赖，生病的时候会叫他照顾，找工作的时候会找他参谋，想家的时候会去他那里蹭饭。他有了女朋友，她主动要求把关，可是每一次，她都撅着嘴说，那女孩不适合你。她25岁那年，他已经35岁了，她没有男朋友，他也没有合适的女朋友，两个人独立在时光里。
一个雨后的黄昏，女孩做了一个噩梦，起来之后，依然惊魂未定，惶恐无助，胡乱披了件外套，跌跌撞撞地跑去找他：“哥，你娶了我吧!好不好?”
他慌忙把她往门外推：“你喝醉了?”女孩哭着跑了。他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一夜无眠。
一年之后，女孩嫁给了一个大她三岁的男孩，男孩青春健康阳光，他很满意。他以大哥的身份亲手为她披上了美丽的婚纱，轻如羽翼的婚纱把她衬得如百合花一样美丽，她隐忍心底多时的话终于冲口而出：“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他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不喜欢你，你用婚姻这种方式完成报恩的理想，实在有点不明智。”
女孩的泪顺着脸颊滚落：“我是真心爱你的，不是报恩，你怎么这么傻啊!”
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心痛难抑，以为自己世事洞明，想不到却被自己的聪明，生生地耽误了一段美丽的姻缘。他强颜欢笑：“看来你只能把哥当成路人甲!”女孩哽咽：“那你也是我生命中最亲最亲的路人甲。”
(曹澈摘自《做人与处世》2011年第18期，刘玉兰图)
（作者：积雪草）
